引   言

　　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  ( 以下简称“ 海合会”)  是海湾地区最主 要的政治经济组织 ,  正式成员包括阿联酋 、阿曼 、 巴林 、卡塔尔 、科威 特 、沙特六国 。海合会成员国  ( 以下简称“ 海湾六国”)  均是共建“ 一带 一路 ” 国家 , 伴随着“ 一带一路 ” 建设以及中国与海湾六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交流增多 , 其中文学习需求也增大 。中文在海湾地区已成为仅次于英语的第三外语。①  2019 年 ,  沙特王储 、阿联酋阿布扎比王储分别访华 , 并决定将中文纳入其国民教育体系 , 使海湾地区的中文教育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 。 目前 ,  中国学界对海湾六国中文教育的前期研究十分薄弱 , 仅廖 静以海湾六国作为研究对象 ,  研究了其中文教育政策与中文教育发展状况 ; 其余国别研究中有两篇文章 , 分别研究了迪拜的中文教学环境② 和阿联酋中小学中文教学本土化情况③ ; 梁宇 、王太炎对沙特 、阿联酋 、土耳 其 、伊朗 、以色列 、埃及六个中东国家的中文教育进行了比较研究④ , 其中涉及沙特与阿联酋 。上述研究为本文提供了素材和实证数据 , 关于其他四国的研究还十分匮乏。
　　海湾六国在政治体制 、经济结构 、语言环境 、教育体系 、宗教文化方  面具有相似之处 , 各国中文教育发展历史都很短 、发展基础都较为薄弱。 自 2019 年中文纳入阿联酋国民教育体系后 ,  阿联酋中文教育实现跨越式  发展 , 成为海湾六国中文教育发展的典范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 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 ,“ 要采用贴近不同区域 、不同国家 、不同群体受众的精准传播方式 , 推进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的全球化表达 、区域化表达 、分 众化表达”① 。因此 , 本文希望通过呈现阿联酋中文教育的发展状况 ,  分析其影响因素 , 探究其对其他海合会成员国的启示 ,  以推动海合会国家中 文教育的共同发展 , 促进我国在海湾六国的传播能力建设。

　　一   海湾六国简况

　　“ 海湾 ” 指的是波斯湾 ,  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国际通道 ,  海湾地区的大部分石油通过这里运出 。无论是从地理位置 、资源储备来看 , 还是从经 济实力来看 , 海湾六国在国际社会中都具有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 。海合会是海湾地区运行最成功 、结合最紧密的区域性组织 , 成员国发挥语言和宗 教相同 、经济结构相似等方面的优势 , 积极推动经济一体化进程。
　　海湾六国均为君主制国家 ,  其中 “ 沙特和阿曼是单一君主制国家 , 没有宪法 , 实行以 《 古兰经》 和‘ 圣训 ’作为法源的伊斯兰教法”② , 其 他四国实行君主立宪制 。伊斯兰教是阿曼和沙特的国教 , 其他四国也都大 多信奉伊斯兰教 。除阿曼和沙特以外 ,  其他四国外籍人口占比均超过 50% ,  阿联酋的外籍人口占比最高 ,  达到 88. 5% 。③   海湾六国中阿联酋拥有最大的华人社区 , 有近 30 万华人在阿联酋工作和生活 ; 华人数量第二多的国家是沙特 ,  约有 3 万人。④   阿拉伯语是海湾六国的官方语言 , 英语是最重要的外语 。大量的外来人口使海湾六国逐渐形成了语言多元化的格局 。海湾六国政局稳定 , 社会治安良好 。根据经济与和平研究所  ( IEP)发布的 《2021 年全球和平指数》① ,  卡塔尔 、科威特 、阿联酋 、阿曼的安 全等级为高等 ,  巴林的安全等级为中等 , 沙特的安全等级为低等 ; 海湾六 国在中东地区 20 个国家中位居前 10 名 ,  卡塔尔 、科威特 、阿联酋更是中 东地区最安全的 3 个国家 , 海湾六国较为安全的社会状况在各种冲突不断 的中东地区尤为可贵 。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带来了巨额的稳定收入 , 使海湾六国成为经济实力较强的国家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 《2019 年全球 竞争力报告》② , 在参评的 141 个国家  ( 地区)   中 ,  除阿曼位居 53 名外 , 其他五国均名列前 50 名 。雄厚的经济实力为完善的社会保障提供了支持 , 海湾六国均实行免费教育 ,  阿联酋和科威特更是实行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全阶段免费教育。
　　由于世界格局变化和地缘政治环境的演变 ,  以及 2014 年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 , 西方大国对海湾地区能源、投资和贸易依存度下降 , 海湾六国相继实行经济改革 , 并制定了一系列经济和社会规划。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  年 , 经济快速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 对海湾六国具有强大吸引力。 海湾六国采取“ 向东看” 的外交策略与中国“ 一带一路 ”倡议对接 , 促进了中国与海湾六国关系的发展。沙特、阿联酋与中国建立了全面战略合作  伙伴关系 ,  阿曼、卡塔尔、科威特与中国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 , 从国家战略层面推进了与中国的深入合作。

　　二   海湾六国中文教育发展现状及特点

　　( 一)  海湾六国中文教育起步较晚且发展较缓

　　海湾六国的中文教育发轫于21世纪初 , 大多在2010 年之后起步。海湾六国中最早出现中文教学活动的国家是阿联酋。2003 年 5 月 ,  为更好地了解中 国社区 , 提高管理水平 , 融洽与华人关系 , 迪拜警察局警察学院开设了中文课程 , 这一中文教学活动标志着中文教学正式进入阿联酋。迪拜警察学院的中文教学是为了适应警察工作而开设的 , 教学对象是来自迪拜警察局各个部门、各个级别的警员或职员。根据目前可查的数据 , 截至 2014 年 4 月 , 迪拜警察学院开展了 7 期中文课程 , 参加中文课程的学员有 300 多人。
　　海湾六国中第一所正式使用中文教学的公立小学是阿联酋哈姆丹 · 本 ·扎耶德学校 , 该校是在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的倡议下 ,  于 2006 年 9 月 由原国家汉办 、孔子学院总部与阿布扎比教育局合作开设的 。2017 年 , 原国家汉办 、孔子学院总部向阿联酋派出了第一批公派教师 ,  阿联酋 在 11 所公立学校开设中文课试点 ; 2018 ～2019 学年开设中文课试点的公 立学校增至 15 所。①   中文纳入沙特国民教育体系后 ,  沙特外交部于 2020 年 1 月宣布新学期将在 8 所学校开设中文课程 ,  其中 4 所学校在利雅得 省 , 东部省和麦加省各 2 所。②
　　截至 2019 年底 , 海湾六国均有大学开设中文课程 :  阿联酋 5 所  ( 阿 联酋大学 、迪拜大学 、扎耶德大学 、巴黎索邦大学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 校) 、阿曼 1 所  ( 阿曼卡布斯苏丹大学) 、 巴林 2 所  ( 巴林大学 、 巴林理 工大学) 、卡塔尔 2 所  ( 卡塔尔大学 、哈迈德 · 本 · 哈利法大学) 、科威 特 2 所  ( 科威特海湾科技大学 、科威特大学) 、沙特 5 所  ( 沙特国王大 学 、沙特阿 卜杜勒 · 阿齐兹国王大学 、塔伊夫大学 、塔布克大学 、沙特电 子大学) 。这些大学中最先开设中文公选课的是科威特海湾科技大学 , 该 校于 2008 年 2 月 17  日成立汉语教学培训中心。③   沙特国王大学是最早开设中文专业的大学之一 , 该校语言和翻译学院自2010 年起开设中文专业。 截至 2019 年 , 该校共计培养了 35 名中文专业毕业生 ,  就职于沙特外交部 、媒体和军事部门 , 从事外事翻译 、中国代表团陪同和中国朝觐使团的  协调工作。①
　　截至 2019 年底 , 海湾六国共有 4 所孔子学院 :  阿联酋 2 所  ( 迪拜大  学孔子学院 、扎耶德大学孔子学院) 、 巴林 1 所  ( 巴林大学孔子学院) 、 沙特 1 所  ( 沙特吉达大学孔子学院) 。其中 ,  沙特吉达大学孔子学院于  2019 年 12 月签署协议 ,  2020 年 4 月获批 ,  目前尚未运营 。截至 2019 年  10 月 , 其他 3 所孔子学院累计招收学员共 13601 人 ,  累计参加文化活动人数共 187565 人 。3 所孔子学院自成立以来 ,  一直致力于打造优质中文  课程 , 在本部中文教学的基础上 ,  积极与当地政府职能部门 、重点企业、 高校 、国际学校以及其他教育机构合作开展中文教学 。同时 , 孔子学院也积极开展文化传播活动 , 不断扩大影响 ,  得到了当地政府和民众的肯定 ,  推动了当地中文教育发展。
　　“ 一带一路 ” 倡议提出之后 ,  中国与海湾六国的贸易往来日益频繁 , 越来越多的中资企业入驻海湾六国 , 华人群体不断壮大 。为解决华人华侨子女和中资机构随任人员子女接受中文教育的问题 , 一些华文学校应运而 生 。据不完全统计 ,  阿联酋华文学校在 2010 年后逐渐发展起来 ,  有近 100 家 ,  多集中在迪拜 。“沙特阿拉伯石油公司的华裔员工总数约 200 人 , 他们为了让子女掌握汉语 、继承中华文化 ,  开办了假日学校  ( 即达兰中 文学校) , 轮流担任校长。”②  2016 年 3 月 ,  由阿曼华侨华人联合会主办的 马斯喀特中国学校开班 ; 2016 年 10 月 ,  科威特旅科华侨华人协会旗下的 科威特中文学校正式开学 ; 2017 年 1 月 ,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科威特中文 实验学校和暨南大学华文学院迪拜中文实验学校正式挂牌成立 ; 2019 年10 月 , 科威特华人华侨联合会华文学校正式成立。①
　　总体来看 , 海湾六国的中文教育发展基础薄弱 , 发展速度缓慢 , 发展质量不高 。首先 ,  中文教育发展尚不具规模 。除阿联酋和沙特外 , 其他海 湾四国还未有公立中小学开设中文课程 。虽然 , 海湾六国均有大学开设中文课程 , 但仍属少数 。 中文课程受重视程度也不高 , 2019 年之前 ,  除沙 特国王大学外 , 其余大学开设的中文课程均为选修课 。在这样的情况下 , 学习中文人数尚不成规模 , 精通中文的专业人才更是凤毛麟角 。其次 ,  中 文教学体系尚不完整 。海湾六国各教育阶段开展的中文教学相对零散 , 不成体系 , 不具连贯性 ,  尚未有一国形成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完整的中文 教学体系 。最后 ,  中文教学条件尚不完善 。海湾六国在 2019 年之前均未出台本国中文教学大纲 ;  教材主要依靠赠送和引进原国家汉办通用型教 材 , 缺乏本土教材 ; 师资队伍也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稳定性和专业性不强的 问题 。海湾六国有大量的外籍人口 ,  随之产生了专门为外来务工人员子女 提供教育的国际学校 ,  比如印度国际学校 、 日本国际学校 、英国国际学校 等 。虽然 , 华文学校的数量逐渐增多 , 但在 2019 年之前 ,  尚未有一所真 正使用中国学制的中国国际学校 , 大多数华人华侨和中资企业员工子女通 过语言培训机构学习中文和中国国内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

　　( 二)  阿联酋中文教育实现跨越式发展

　　2019 年成为阿联酋中文教育发展的重要转折点 。2019 年 7 月 ,  阿联酋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访华 , 在两国领导人的见证下 , 原孔子学院总部与阿联酋教育部共同签署了 《 关于将汉语纳入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中小学 教育体系的谅解备忘录》 ( 以下简称“《备忘录》”) 。《备忘录》 的签署推 进了中阿在中文教育上的密切合作 ,  阿联酋基础教育阶段中文教育得到快速发展 。中方选派中文专家 、遴选中文教师支持阿方开展中文教学 ;  中阿 专家在中文教学大纲 、评价标准 、本土教材等方面深度合作 , 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 保障 《 备忘录》 的具体落实。编制并出台中文课程大纲是中文进入对象国国民教育体系的首要任  务 。2019 年阿联酋中学汉语课程大纲完成编制 , 2020 年 《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全国中小学汉语课程框架》 ( 以下简称 “ 《 框架》”)  正式出台 。该  《 框架》 适用于阿联酋公立学校幼儿园至高中阶段中文零起点学习者。 《 框架》 9 个级别对标 HSK 和欧洲共同语言框架  ( CEFR) ,  强调对阿联酋社会文化习俗与传统的适应性 ,  注重培养学习者中文应用能力 、交际能力 、跨文化交际能力 ,  扩展国际视野 ,  充分体现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理念 。阿联酋本土教材的编写与使用 、中文课程的设置 、教学活动的实施等  诸多方面均以该框架为规范 。《 中文教学评估指南  (2019 ～2020) 》 ( 以下  简称“《 指南》”)  侧重于对学生进行整个学期的持续评估 , 对评估办法、 评分标准做了明确且详细的要求 。首套阿联酋中文教材 《 跨越丝路》、首  套中阿双语中国社会与文化教材 《 探索中国》 应运而生 。2019 ～2020 学  年阿联酋中小学开设中文课的学校增至 60 所 ;  2020 ～2021 学年增至 118  所 。截至 2020 ～2021 学年 ,  阿联酋在岗中文教师达 210 名 ,  中文学习者  达 31629 人 。2020 年 9 月 1  日 ,“ 迪拜中国学校 ” 正式开学 ,  这是第一所  海外基础教育中国国际学校 ,  旨在解决阿联酋近 30 万中资企业员工和华  人华侨子女接受教育的问题 。该校是一所涵盖小学 、初中 、高中 12 年制  的非营利全日制学校 , 现已开设小学阶段课程。
　　中文纳入阿联酋教育体系仅两年时间 ,  开设中文课程的学校从 15 所 增至 118 所 ;  中文课程框架 、教学评估指南 、本土中文教材 、中国国际学 校从无到有 ,  阿联酋中文教育实现跨越式发展。

　　三   阿联酋中文教育发展的影响因素

　　( 一) “ 向东看” 政策为中阿交流创造条件 ,  全面合作增大中 文需求

　　21 世纪以来 ,  阿拉伯国家在外交上逐渐转向中国 、印度 、韩国 、 日 本等地理上位于阿拉伯世界以东的亚洲国家 ,  这一外交政策转移被称为 “ 向东看 ” 政策或“ 东向 ” 外交 。“ ‘ 东向 ’外交本质上是阿拉伯国家受 到国际体系转型 、国际能源结构调整等因素影响 ,  寻求拓展与亚洲主要经 济体合作 、增加经济互补性和实现外交平衡的政策转向。”①
　　2010 年 ,  阿联酋启动了《阿联酋 2021 年愿景》;  2017 年 ,  阿联酋启动 “ 阿联酋 2071 百年计划”, 展现出强烈的变革意识和进取精神 , 从区域侧重转向区域与全球并重的外交志向。与此同时 ,  中国在 2013 年提出了“ 一带 一路” 倡议 ,  旨在借助“ 丝绸之路” 这一历史符号 ,  与沿线国家共同打造政治互信 、经济融合 、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 、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 。阿联酋发展战略与“ 一带一路 ” 倡议高度契合 , 形成了全方位对接。
　　语言政策服务国家战略 ,  打造 “ 共同体 ” 需要语言共通 。积极的语言传播策略能够帮助中国讲好中国故事 , 在国际关系中树立良好形象 ;  同时 , 有效的 、高质量的语言传播还需要对象国的语言政策支持 。只有 “ 积极输出 ” 与 “ 主动接纳 ” 相匹配 , 语言传播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正是阿联酋中文教育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 阿联酋 2021 年愿景》 明确地提出了通过加大教育经费投入 、加强教育改革 ,  为公民提供平等 、优质 、全面的教育 。此外 ,  阿联酋教育部公 布了 《2020 年基础教育改革战略》,  阿联酋内阁通过了 《2030 年国家高 等教育战略》, 来加快教育改革步伐 。与此同时 ,  阿联酋领导人和专家学者认识到了中文教育的重要性 。阿联酋驻马来西亚大使卡立甘宁在接受 《 星洲日报》 采访时说 :“ 我们的目标是十年后让汉语成为阿联酋的第三 大主流语言 , 这符合国家发展愿景与利益。”①   阿联酋政府对公民接受教 育的重视 , 对培养综合型 、国际化青年人才的渴望 , 促使其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

　　( 二)  高端合作机制推动顶层设计 ,  经贸往来提升中文价值

　　阿联酋与中国于 1984 年建立外交关系 , 2012 年建立 “ 战略伙伴关 系”, 2018 年升级为“ 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中国 、阿联酋领导人均高度 重视双边合作关系 , 通过“ 政治引领 ” 推动双边关系不断升级 ,  加速全 面合作进程 , 其主要表现在不同形式的高层领导人频繁互访 。2012 ～2021 年 ,  中阿高层领导人互访近 40 次② 。2019 年 7 月 ,  阿联酋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访华期间两国签署了 《 备忘录》, 标志着中文教育在阿联酋的发 展迎来历史最佳机遇。
　　此外 ,  中国与阿联酋的合作依循区域合作 、次区域合作 、双边合作的多层次路径 。2004 年 1 月 ,  中阿合作论坛成立 ;  2010 年 6 月 ,  中国 - 海合会战略对话机制启动 , 高级别合作机制为中国与阿联酋提供了多边合作 平台 ;  以此为依托 ,  中国与阿联酋在经贸 、人文等多领域下的双边合作得到了促进与发展。
　　中国与阿联酋沿着“ 1 + 2 + 3 ” 的战略格局稳步推进合作 ,  取得了显著成就 。 目前 ,  阿联酋已成为中国在阿拉伯地区第一大出口目的国和第二 大贸易伙伴 ;  中国是阿联酋原油第三大出口市场 ,  已连续多年成为阿联 酋最大贸易伙伴 ,  已有超过 4000 家中国企业在阿联酋开拓当地和地区业务。①  2020 年 ,  中阿双边贸易额为 491. 76 亿美元 、 同比上升 0. 9% 。②    中 国与阿联酋密切的经济合作关系为当地民众提供了更多就业机会 ,  中文的实用价值得到提升。

　　( 三)  民间人文交流促进民心相通 ,  助力中文传播

　　“ 中阿合作论坛 ” 成立以来 ,  阿联酋与中国签订了文化合作协定及执行计划 , 从顶层设计和合作机制上保障了人文交流的顺利开展 。近年来 , 中国与阿联酋在旅游 、体育 、教育 、图书出版 、文化活动等方面的人文交流成果显著。
　　2016 年 11 月 ,  阿联酋宣布对持普通护照中国公民免签证;  2018 年 1  月 16 日起 ,  中阿双方正式实施互免持普通护照公民签证 。2019 年 ,  中国  公民赴阿联酋旅游 175 万人次 ,  同比增长 17. 2% ,  阿联酋位居中国公民  出境旅游目的国  ( 西亚北非地区)  第一 ;  2019 年 ,  阿联酋来华旅游 1. 18  万人次 ,  同比增长 22. 3% 。③   马术和乒乓球分别是阿联酋和中国的传统优势体育项目 。2013 年迪拜正式成为中国国家乒乓球队的赞助商 ; 2015 年 ,  首届迪拜乒乓球节举行。④  2015 年 5 月 ,  中国作家刘震云的小说 《 手机》 阿语版在第 25 届阿布扎比国际图书展上举行了新书发布会⑤ ; 2018 年 4  月 ,  阿文绘本 《 中国记忆 · 中国传统节日》 和阿文手工书 《 趣味刮画》 等亮相阿联酋沙迦儿童阅读节。⑥
　　中国与阿联酋文化交流注重文化品牌塑造 ,  开展了各种 “ 文化周 ” “ 文化年 ”“ 文化节 ”“ 艺术节 ” 等形式的人文交流活动 。阿联酋阿布扎  比和迪拜在 2018 年举行了欢庆中国新年的游行活动 , 这是阿联酋乃至中  东地区第一次且最盛大的中国新年庆祝活动 , 世界第一高楼— 哈利法塔  第一次为庆祝中国新年进行了灯光秀表演 。在此之后 ,  阿联酋每年都举行  中国新年庆祝活动 , 华人社区和中华文化在当地的影响力因此得到提升 ,  为中文在阿联酋的传播奠定了人文基础。

　　四   阿联酋案例对海合会国家的启示

　　( 一)  国际中文教育服务国家战略 ,  应抓住国际政治机遇 , 借 力发展

　　“ 国际政治是语言国际传播最重要的推动力”① ,  中文快速纳入阿联酋 国民教育体系与国际政治关系变化有密切关系 。21 世纪第一个十年 ,  美 国在中东地区发起了两场战争 ,  中东地区 “ 反美力量 ” 增强 ,  成为消 耗美国全球战略资源的主要因素 。此外 , 美国逐渐实现能源自给 ,  对中东能源需求整体下降 ,  这势必影响美国与中东地区的依存关系 。与此同 时 ,  中国崛起的步伐加快 ,  推进世界格局重心转移 。 中国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世界第一贸易大国 、全球最大石油进口国 、全球最大天然气进口国 ,  加之中国在国际关系中彰显大国责任与担当 , 倡导 “ 人类命运 共体 ” 的价值观念使中国在国际社会中扩大了 “ 朋友圈”。 阿联酋决定将中文纳入其国民教育体系 ,  大力支持当地中文教育发展 ,  表现出阿联酋与中国全面合作的决心 。这正是国际政治为中文国际传播带来的宝贵机遇。海湾六国均在寻求多元经济发展道路 ,  纷纷与中国建立友好合作关系 。此外 ,  中阿合作论坛 、中国与中东合作论坛 、中国 - 海合会战略对话 机制等高端对话合作机制也促进了中国与海湾六国之间的交流合作 , 通过 部长级会议 、高官会 、研讨会等形式跟进合作进程 。我们应当具有审视国 际政治形势的敏锐性 , 准确抓住国际政治机遇 , 顺势而为 , 推动中文教育在海湾六国的全面发展。

　　( 二)  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是推动国际中文教育发展最有效的途 径之一

　　“ 中文纳入海外各国国民教育体系是中文走向世界的重要标志 , 是实现国际中文教育持续发展的有效路径。”①   阿联酋中文教育发展历史较短 , 基础较为薄弱 。中文教学在 2019 年之前尚未形成较大的规模 ,  中文教学 大纲 、评价标准等更是空白 。中文课程进入阿联酋国民教育体系之后 , 仅 一年时间便出台了 《 框架》《 指南》, 部分本土教材完成编写并进行试用 , 开设中文课程的学校数量翻了近三番 。无论是在开设中文课程的规模上 , 还是在中文教育发展的规范上 ,  阿联酋中文教育均实现跨越式发展。
　　沙特也于 2019 年 2 月决定将中文纳入其国民教育体系 。随后 ,  沙特高校纷纷表示支持这一决定 。3 月 , 塔伊夫大学宣布将中文纳入全校公选 学分课程并开始筹备课程大纲 ;②  4 月 ,  中方高级别代表团访问沙特 ,  以 帮助沙特建立中文语言和文化项目 ;③  6 月 10  日 , 沙特国王大学与中国教 育部中外语言合作交流中心签署协议 ,  中方将派遣中文教师 ,  帮助该校开 展中文教学并筹建中文系 ;④  6 月 16  日 ,  阿卜杜勒 · 阿齐兹国王大学举行了沙特范围内第一次汉语水平考试 , 一些中文培训项目也将启动 ;①  7 月 , 沙特教育部在多个高校同时启动汉语培训项目 , 该项目覆盖沙特 12 个省 , 有 3700 名教师参加 ;②  9 月 ,  沙特国王大学中文专业招收 50 名本科生 , 创下招生人数最多的纪录 ;③   12 月 ,  沙特第一本本土中文教材 《 一起学汉 语》 出版。④   同时 , 沙特基础教育阶段中文教育实现零的突破 , 沙特教育部还计划在包括女子学校在内的更大范围内教授中文。⑤
　　中文课程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成为阿联酋和沙特中文教育发展的历史转折点 ,  帮助了阿联酋 、沙特这样中文教学发展基础薄弱的国家实现了跨越式发展 。 由此可见 , 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是推动国际中文教育发展最有效的 途径之一 , 我们应积极推进中文纳入其他海湾四国的国民教育体系。

　　( 三)  建立国别化、多维度的中外合作机制

　　积极有效的语言传播措施是语言传播的必备要素 ,  国别化 、多维度的 中外合作是中文国际传播的有力措施 。中文教育发展基础较为薄弱的国家普遍存在缺教师 、缺教材 、缺专家 , 无政策 、无规划 、无标准 、无体系的 问题。⑥   中方应发挥专家众多的优势 ,  及时合作 ,  协助海湾六国制订计 划 、夯实基础 。阿联酋中文项目在中小学的快速实施便得益于中阿专家的 积极合作 , 使 《 框架》《 指南》 快速出台 , 本土教材迅速投入使用。
　　“ 对各国中文教育相关政策的研究可为国际中文教育发展提供可靠的决策依据。”①   中外合作需要对输入国进行充分的调研 , 研究该国的语言 政策 、教育体制 、经济实力等 ,  因地制宜 、因国施教 。例如 , 沙特规定儿童在 6 ～9 岁时不允许学习外语 ,  阿联酋 、阿曼 、卡塔尔语言多样化程度 较高 , 对外语教学持开放态度。②   沙特高等教育阶段中文专业人才培养已经起步 ,  已经具备了高层次人才培养经验和基础 。注重沙特高层次中文专业人才的培养 ,“ 将使汉语国际传播的社会影响效应大为提升 , 使投入产 出效益明显提高”③。
　　中外合作的方式还有很多 。2020 年 ,  中阿合作论坛第九届部长级会议通过了 《 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 2020 年至 2022 年行动执行计  划》④ , 其中在“ 教育和科研合作 ” 方面提出了鼓励双方教育和研究机构之间的交流 、推动高校建立校际联系 、增加公派硕博奖学金名额 、实施  “ 中阿翻译联合培养计划”、支持中文教师培养 、举办学术活动 、开展联合科研活动等措施 。阿联酋教育体系国际化的特点与我国“ 教育走出去 ” 政策相契合 。我国第一所海外基础教育中国国际学校—迪拜中国学校为  中国在海湾六国乃至全球开办中国学制学校提供了样本 , 树立了标杆 。此  外 ,“ 中外联合培养汉语国际教育硕士是解决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汉语  师资问题的有效途径”。⑤   可以通过学分互认 、定向培养等合作模式 ,  一方面接收海湾六国高校来华攻读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学生 ; 另一方面推进  中文课程进入海湾六国的高校课程体系 ,  协助海湾六国高校建立中文院系 。这既有利于中文教育在当地的发展 , 也能为中文专业人才培养搭建平 台 ,  为中文教育长久发展提供有力的师资支持。

　　( 四)  中文国际传播不仅需要“ 顶层设计” 引领 ,  还需要“ 底 层需求” 注入持续动力

　　“ 中文国际传播需求由国家需求和民众需求共同驱动 ” 是中文国际传 播影响要素的重要构成部分。①   正如李宇明 、施春宏所说 : “ 汉语国际教 育的真正推动者 , 应是汉语学习者及其所在国 ,  他们是这一过程真正的 ‘ 施事 ’而非‘ 受事 ’。”②   中阿很快在中文教育的合作上达成共识并推进 合作 ,  阿联酋教育部在签署 《 备忘录》 一年之内便与中方合作出台了 《 框架》《 指南》, 指导阿联酋中小学开展中文教学 。可见 ,  紧迫的国家需 求高效推进了“ 顶层设计 ” 工作的开展和落实。
　　如何将“ 顶层设计 ” 落地 ,  达到中文传播的预期效果 ,  还需要 “ 底 层需求 ” 注入持续动力 。这需要我们对中文传播的受众充分调研 ,  了解 其学习动机 , 满足其学习需求 。 因此 ,  我们应理性面对阿联酋 “ 换挡加 速 ” 式的中文教育发展现状 ,  一方面要加紧完成教学大纲的制定 、加强 师资储备 、结合学情编写本土教材来保障国民教育体系内的中文教学 ; 另 一方面还要构建“ 政府 + 教学机构 ”“ 企业 + 教学机构 ” 等多种办学模 式 ,  以满足不同学习者的学习需求。

　　结   语

　　海湾六国的基本国情和中文教育发展条件比较相似 , 沙特 、阿联酋相 继将中文纳入其国民教育体系对其他海湾四国具有带动引领的作用 。特别是阿联酋中文教育发展大有起色 , 更让我们看到了中文在海湾六国传播的 价值和潜力 。阿联酋中文教育发展的成功经验值得借鉴 。我们应准确抓住 国际政治机遇 , 积极推进中文纳入其他海湾四国的国民教育体系 , 采取国 别化 、多维度的中外合作措施 , 从“ 顶层设计 ” 和 “ 底层需求 ” 双向推动中文在海湾六国的全面传播 。建立 “ 海湾六国中文教育合作交流中心”, 形成以阿联酋为龙头 , 六国相互协作 、相互交流学习的次区域发展 模式 。我们应制定中长期发展规划 , 加强对海湾六国的中文教育学术和应用支持 , 促进中文教育从“ 走进去 ” 到“ 做下去”, 助力海湾六国中文教育的长久发展。